11月27日上午，雪后初霽，寒意依舊。國家發改委中配樓四層大會議室里座無虛席。第32期發展改革大家談正在舉行，現任海爾集團董事局主席兼首席執行官張瑞敏圍繞“創新與轉型——海爾的探索”作了專題報告。

就在不久前的全國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活動周上，李克強總理對海爾“雙創”點贊，“雙創不僅是小微企業的專利，更是大企業優勢。海爾作為制造業大企業的成功實踐，證明工業領域同樣是‘雙創’沃土。”

從砸冰箱到“砸掉企業”

30年前，海爾創業第二年，正值改革開放初期，在那個“紙糊的冰箱也能賣出去”的年代，還是國營企業廠長的張瑞敏砸了76臺質量不合格的冰箱。如今，張瑞敏宣稱要砸掉企業本身。這種“創造性破壞”的舉動背后其實是“第二曲線”思維的管理學大智慧。

張瑞敏這樣闡述查爾斯·漢迪的“第二曲線理論”，“當現有成長曲線出現下滑前，務必另辟新的成長曲線。在達到頂峰之前，應該想到這一條路再走下去可能就是下坡路，那你就要走另一條路。”

在他演講的PPT上，五段光滑的拋物線，代表海爾五個發展階段，首尾交織，接力向上，呈現出曲線中穩步增長的態勢，也正是由于這五條曲線，書寫了海爾自2009年以來連續6年蟬聯國際白色家電第一品牌的傳說。

“砸冰箱”事件是第一個階段，即“名牌戰略”階段。“在當時的狀況下，需要制造這種震撼性事件讓員工振奮。”張瑞敏說，“砸冰箱這一舉動在于讓全員明白一個道理，要靠質量意識而非先進設備取勝。”恰恰是這個事件，“砸”出了海爾員工“零缺陷”的質量意識！

從1991年到2012年，海爾又經歷了多元化戰略階段、國際化戰略階段和全球化品牌戰略。2012年之后，互聯網破壞了包括家電行業在內的不計其數行業的生存法則，海爾開啟網絡化戰略階段。海爾進行了一項“砸掉企業”的大膽改革，在完成組織結構調整后，砍掉1萬名中層管理人員，并取消了員工的薪酬福利制度。

從出產品到出創客

“一個雞蛋從里面打破，一定是新生命的誕生；如果從外面打破，一定成為人類的食物。海爾的任務是讓每一個員工都能夠破殼而出。”張瑞敏作了這樣一個生動的比喻。

管理大師德魯克曾說過，好的管理者要把自己和員工的長處都發揮出來。在互聯網時代，海爾把這個理論又往前推進一步，進行企業平臺化、員工創客化、用戶個性化的三維轉型，以構建一個共創共贏的生態圈。

張瑞敏認為，必須取消傳統企業組織機制框架的限制，將原來全部顛覆掉。把原來像金字塔一樣的科層制變成一個網絡性的組織，沒有上下級，只剩下無上下級的平臺主、小微主和創客三種人。企業成為互聯網的一個節點，完成從出產品到出創客的轉變。

員工原來是雇用者和執行者，現在變成創業者和合伙人，海爾提供創業機會，員工可以充分地創業。張瑞敏把這個過程叫作“三自”：自創業，就是員工自己發現市場機會，自己來創業；自組織，就是員工自己組織一個創業團隊，團隊再整合資源完成創業項目；自驅動，就是公司不再支付工資，員工的所有收入都靠抓住市場機會來滿足。

“世界上最大的問題就是最大的商機”，張瑞敏笑著舉了iSee mini小微團隊創業的例子。他說，“海爾有幾個員工，在網上看到一些意見：孕婦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很不方便，希望可以躺床上看天花板上面的電視。于是，這些人自己組織一個創業團隊，團隊再整合全球資源。比如，技術是從美國硅谷整合的；關鍵零部件是美國的德州儀器提供的；這個產品的制造是中國武漢光谷的一個工廠來組裝。”

“這樣的員工跟傳統企業就不一樣，傳統企業是四個字‘選育用留’，選一個好的人，然后很好地培育他，培育完以后使用他，使用完以后留用他。”張瑞敏說，“現在是誰能夠完成這個任務誰就過來，完全實現了‘競單上崗，按單聚散’的動態合伙制。”

離開跑步機融入互聯網

張瑞敏認為，在互聯網時代，商業模式由分工式轉變為分布式，制造模式由大規模制造轉向大規模定制，消費模式也由產品經濟轉型為體驗經濟。

“原來企業面對的是顧客，但不是用戶。”張瑞敏說，“顧客是一次性交易的終點，而用戶是一個互聯網的節點。現在用戶換牌子，只需要用鼠標一點就可以完成。”

在他看來，互聯網最大的作用就是解決了距離問題，用戶和企業沒有距離。原來以企業為中心、信息不對稱等問題嚴重，現在互聯網帶來“去兩化”——去中心化和去中介化。“與用戶零距離”是互聯網的本質所在，要求大規模定制，要求用戶參與到產品設計中來。如果說這個時代只有一種核心能力的話，那一定是與用戶交互、讓用戶與用戶交互的能力。

“互聯時代顛覆了傳統經濟學規律，可以通過用戶資源實現邊際效益遞增。”張瑞敏在闡述用戶個性化和大規模定制時，舉了兩個例子，一個是3個年輕人發現游戲筆記本玩家有很多個性化的需求，在總結了3萬多條意見之后，由臺灣地區的外包廠家定制了“雷神筆記本”，現在已經做到了全國游戲本第一名。另一個例子是智慧烤箱，讓大家來思考通過烤箱可以烤出來多少種食品，最后倒逼烤箱換代，吸引供應食材的廠商。

“傳統企業以產品為導向，產量后面用戶是誰不知道，誰買的也不知道，更不用說用戶參與。像在跑步機上一樣，你永遠在上面跑，但是如果跑步機停下來，你沒有往前走一步。”張瑞敏給傳統企業轉型一句忠告：“離開跑步機，融入互聯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