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京寶馬肇事案犯罪嫌疑人司法鑒定引關注 專家釋疑
這幾天，江蘇省南京市“6·20”寶馬肇事案犯罪嫌疑人的司法鑒定結果引發(fā)社會關注。對于犯罪嫌疑人王季進被鑒定為“作案時患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”這一結果，受害人家屬表示難以接受，將考慮申請重新鑒定。
9月10日晚，南京市秦淮區(qū)人民檢察院官方微博發(fā)布“關于對王季進涉嫌刑事犯罪批捕時有關情況說明”一文，解釋了對王季進作精神疾病司法鑒定的相關事宜。
那么，“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”到底是一種什么精神疾病?此類精神病患者如果涉嫌犯罪，應承擔怎樣的法律責任?《法制日報》記者圍繞公眾關注的幾大問題，采訪了刑法以及精神科的權威專家。
焦點一：
何為“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”
9月6日，南京交管部門就“6·20”寶馬肇事案發(fā)布通報，稱該事故肇事司機王季進經(jīng)權威機構鑒定，其在作案時患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，有限制刑事責任能力。
這一結論公布后，公眾迅速對“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”產(chǎn)生了興趣。
“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是一種明確診斷的精神疾病，特點是急速起病。我們所稱的‘急速’,是指在兩周之內起病為急速起病。它的精神疾病癥狀包括幻覺、幻聽、妄想等，患者會憑空產(chǎn)生一些病態(tài)的想法。比如認為有人害他或認為有人監(jiān)視他、控制他等。”作為業(yè)內專家，北京市回龍觀醫(yī)院臨床一科副主任醫(yī)師宋崇升對《法制日報》記者說，“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”的精神癥狀表現(xiàn)為急性、病程短，通常不超過兩三個月，一般從起病到結束只有兩三個星期，如果患者癥狀符合這些特點，我們會給他一個診斷，叫“急性短暫性的精神性障礙”。
“相較于其他類型的精神疾病，‘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’沒有具體的誘發(fā)因素，很多患者發(fā)病找不到原因。有些誘發(fā)因素只是所謂的誘因，在同一種疾病的不同患者身上也不一定出現(xiàn)。比如因重大挫折、失去工作造成心理創(chuàng)傷等，這些可以說是誘發(fā)因素，但一部分患者發(fā)病沒有誘發(fā)因素。”宋崇升說，這種精神疾病在很多情況下都沒有發(fā)病征兆，“有的患者急性發(fā)病，在短時間內就會出現(xiàn)癥狀，并不一定有什么征兆。如果有的話，就是靜態(tài)的表現(xiàn)，比如語言、行為紊亂，行為雜亂具有攻擊性，整個人變得和以前大不一樣”。
據(jù)宋崇升介紹，“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”患者在發(fā)病期間沒有自主行為能力。“患者如果認為有人追殺，他就會逃跑或者快速開車行駛，這意味著疾病對患者的行為能力構成了損害，患者不受自己控制而是在受癥狀控制。”宋崇升說，患有此類疾病的患者在發(fā)病前與正常人一樣，因為病況特別急且紊亂，發(fā)病之后就需要治療，如果盡早治療，患者應該可以較快恢復。
焦點二：
精神障礙司法鑒定如何進行
在一起案件中，如果辦案機關懷疑犯罪嫌疑人存在精神障礙，如何進行司法鑒定?
“公安機關或檢察機關收到犯罪嫌疑人律師提交的司法鑒定申請后，會出具法律文書，委托有鑒定資質的鑒定機構進行鑒定。有鑒定資質的機構一般都是由司法部門許可的，鑒定人員一般由相關領域有鑒定人員資質的專家組成。鑒定人員必須是兩人以上，精神疾病的鑒定則由多人組成。在鑒定過程中，鑒定人員會通過專業(yè)方式，對嫌疑人進行一次或多次正式的交流和檢查，還會要求辦案單位或家屬提供嫌疑人之前是否有精神疾病的診療，了解其本人以及家族是否有精神病史。另外，有關人員還要提供鄰居、單位同事等周邊人員能夠證明其精神狀態(tài)的證言，通過這些方式綜合評定犯罪嫌疑人的精神狀態(tài)，尤其是嫌疑人作出不法行為時的精神狀態(tài)是否處于沒有責任能力的狀態(tài)。”作為一線實務工作者，北京市西城區(qū)人民檢察院公訴一處副處長張文秀對《法制日報》記者說。
據(jù)張文秀介紹，在評定完成后，每一名鑒定人員都要對犯罪嫌疑人的能力、病情作出判斷，且每個人都要拿出自己的意見。一般而言，作出被鑒定人屬于某種限制責任能力者的判斷，需要多數(shù)鑒定人員認可。所以，一次鑒定經(jīng)過以上法定程序，只要中間程序、依據(jù)資料等不存在瑕疵，那么鑒定結論應該可以被認可。不過，如果相關當事人認為精神鑒定有問題，可以申請重新鑒定和補充鑒定。在后續(xù)鑒定中，判斷原鑒定的法定程序、實質內容是否存在問題，也要根據(jù)原來的鑒定。
焦點三：
精神障礙嫌疑人擔怎樣法律責任
如果司法鑒定認定犯罪嫌疑人存在精神障礙，那么犯罪嫌疑人應承擔怎樣的法律責任?
“這不僅是一個法律問題，也是一個科學問題。從刑法上追究行為人的責任，一定要有主客觀相統(tǒng)一的概念，即行為人在客觀上造成了危害，并且在其主觀上是故意或者過失。也就是說，如果行為人是有意志自由的，主觀上有責任、有罪過，這種情況下就要追究他的責任。”中國刑法學研究會副會長、西北政法大學校長賈宇說。
中國刑法學研究會副會長、華東政法大學法律學院院長劉憲權說，針對精神障礙犯罪嫌疑人的量刑要具體分析，法律規(guī)定的是“可以減輕”而不是“應當減輕”。
賈宇認為，對患有精神障礙犯罪嫌疑人的量刑影響，要看司法鑒定中對限制能力的具體描述程度，如果精神障礙很輕微，那么就會在法律允許范圍內從輕，影響量刑幅度較小;如果精神障礙很嚴重，那么就是減輕，這就意味著在量刑上要下一個幅度。
在劉憲權看來，案件定罪量刑不應該受到輿論影響，司法操作應當根據(jù)鑒定結論來認定，司法工作者還要根據(jù)具體實際來判斷是否可以從輕或者減輕。
“刑法的規(guī)定有個原理，故意犯罪罪過最嚴重，過失犯罪罪過次之。涉及精神病患者的刑事案件定罪量刑，處于科學與法學之間的一個交界點，是一個合作點。針對此類案件，需要權威專家作出真正的司法鑒定，需要公眾對司法鑒定有科學的態(tài)度，尊重司法與科學。”賈宇說。記者 趙麗實習生 谷朋
